他们是极好的兄弟。
一个乐于奉献,一个提供庇护。天作之合,生死过命。
【江湖,左手x洪仁就】
餐厅专为他们空着。他们从傍晚吃到深夜,觥筹交错,成套的瓷碟撤下又换上崭新的。直到晚餐该至尾声,故事仍不好开始。缘左手一直在吃,停不下来。
他今晚特殊地饿;品咂了一碟又一碟,好似吃不饱,胃口大开,盘底都刮个精光,要储过冬的粮。他太急,又急于向大哥炫耀他新招的厨子,只能用狼吞虎咽来明示暗示。不妨他的大哥却说:“我又请回来原来的厨师。你未尝出?”
他猛地抬头,灯丝一跳,焦糊味落在长桌中央,最后一道浓汤的味道忽然就坏了。
他记得大哥曾皱过一次眉头,他就统统都换成新厨子,这事大家都知道,“一朝天子一朝臣”。
可大哥却又把他们请回来——这件事谁知道?
谁知道?他不知道。他只知道自己嘴里还含着满口,却无论如何吞咽不下去。像喉咙里爬着一条蛇。
蛇还要说,你不能赶尽杀绝,要做老大,不是这么做。
——高高在上。
他摔了餐巾。
“一朝天子一朝臣!”红的汤洒满白的餐布,“我可以杀你全家!”
终于,他看见大哥的表情有一瞬间僵硬——够了,足够了。快意吞没了他,谁叫他要娶老婆生崽?他阖家圆满,好处都叫他占尽,总要有代价,就会让一尊泥塑神像破开裂缝。再乘胜追击,就能把他砸破,粉成碎末,彻彻底底——
然而就哥拣起餐巾拭了嘴角,信手拨通电话,给他听自己老母的声。
就哥一手送出听筒,一手仍可扯松与衬衫同色的领带。他还可缓慢饮酒;不顾另一个人蛇塞满喉咙,正在干渴到窒息。
这时就哥才开始说他。下棋,不是这么下的。
就哥说,我教了你这么久,你都不懂。
——高高在上。
然而他什么也做不了,解渴或是解瘾。刀斧手都无用。鸿门宴上剑还未舞,故事已经结束了。他到底是他的大哥,轻易就戳穿他自以为绝妙的局,枉他装疯卖傻,还以为自己演绎出好戏,一眨眼七寸都给人捏在手心里,还能翻出天去?
高高在上!
他笔直地站着,俯视端坐如常的他的大哥。
到头来,到头来。
仍旧只有他陷在污泥。
踏在泥土。折了骨头,抬头时只有一抹寒光。
他也抓不住他的裤脚,他的左手废过了,早奉献给他至高无上的信仰。
比他的命要高得多的,
在云端之上。
高高在上。
——这是当年,他们第一次混出本事,犒赏自己的餐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