闲时匿

我志不在此。

白愁飞很急,王小石很慢,而苏梦枕无所畏惧。

白愁飞很急,急得要命,急得心里有一团火,脚下有一盆炭,日夜煎烤着他。苏梦枕就是那火中的一颗火苗。苏梦枕一天不死,他就要急下去;而苏梦枕死了,他仍旧会为其他的火苗而急,因为他是个正常人。正常人都是急的,急着升官,急着发财,急着脱离苦海,急着早日翻身。往来碌碌,匆匆受苦的,都是正常人。而白愁飞又是正常人中的聪明人,那么他就要更急,更焦灼,更难耐;因为他是聪明人,聪明人总自觉更配获得一切。

王小石也不蠢,但他不急,只因为他是个怪胎。

所以白愁飞才能做“金风细雨楼”的副手,而王小石却在大街边开药铺。

王小石不急,他很慢。慢着写字,慢着抓药,慢着看病。若是温柔来了,才忙得不可开交;温柔一走,他又回归到不紧不慢的,日复一日的写字抓药中去。倘若一日没有生意,他就慢慢地收起笔墨,锁上大门,绕到市里坊间慢慢地转一转。他转的时候,从不往皇宫的方向去;也几乎不往金风细雨楼的方向去。他的白二哥越做越大,苏大哥被朝廷的人针对,于他就好像不相干的事。

白愁飞在海天之间,王小石在市井之内,苏梦枕独在金风细雨楼上。

他不急,也不慢。因为他是个要死的人。

知道自己要死的人,必然知道急也无用,一切已成定数。如何在剩余的时间里做最重要的事,才是他考虑最多的部分。他不再怕死,或许曾经怕过,痛过,但一切都在挣扎后被接受了,就像咳在手帕上的血,被收走烧掉了;现在他是个将死之人,故而有着将死之人独有的宁静与狂热。他静于一切俗物追求,只狂热于他毕生唯一的目标:为了山河一统。这是他羸弱的,残破不堪的躯体里迸发的最精纯的渴望,是他生命沉淀而出的终极意义。这目标,这意义太过沉重,压在普通人的肩上,人就要跪下去,要压断了腰。可苏梦枕已经把自己当成是死人,死了的人,就不会再死第二次,他的腰是压不断的。他宁愿断的是头颅,把热血洒在被侵占的大宋的土地上,那样他苏梦枕才是一个值得活的人,他才能瞑目此生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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